ディ

ライア（Liar）

 

 

 

BY：D

 

 

 

*未經授權，嚴禁轉載

 

 

 

 

事實上對白澤的責罰并不包含剝離記憶那一項。

 

 

白澤乃是歷經洪荒的上古神兽，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之於他不過是過眼雲煙，偏偏這位通曉古今的神明對人類那虛無縹緲被稱之為「愛」的東西十分著迷。

 

白澤生來就是白澤，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愛人，只聽得佛祖及眾神的諄諄教誨，他的愛是世間萬物的天下大愛，他不懂人生八苦，也不懂人為何而執著。

 

到底是怎樣的東西能讓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擁有了不可估量的潛力？

 

於是他蟄伏在人世間，像人一般生活，試著融入人群之中學會人類的思維。

 

然而讓白澤學會愛如同灌溉一片枯竭的大海，貴為神明的他不懂得憎人自然也不會愛人，不懂傷痛更不懂幸福，對人來說輕而易舉的東西，對白澤遙不可及。

 

在遊歷人世時，白澤無意發現了那名病危的男童，丁，奄奄一息卻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不屈眼神。

 

白澤被丁身上頑強的生命力吸引，這種鮮明的存在感令白澤感到十分新奇。

 

「即使很苦還是想要活下去麼？」

 

那時白澤笑著問他，如同冬日暖陽照進丁慘淡的一生。

 

「想。」丁抬起面黃肌瘦的一張小臉，與白澤的視線相撞之後静静說道：「特別是您出現之後。」

 

「我可不能跟你在一起。」被丁少年老成的樣子逗笑，白澤忍不住揉了揉那顆小小的頭，惹來丁一陣不滿。

 

「為什麼？」丁不解。

 

「因為……我是神明哦，你可不能跟著我上天入地。」

 

「所以您不會死嗎？」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會不老不死~」

 

「那我可得活得更久才能多陪您一陣吧，不然您一直在這世上該有多寂寞？」

 

丁聲線單薄，目光卻十分堅定，聞言白澤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闔了闔眼，眼部酸澀，但沒有眼淚。

 

這千千萬萬年，有誰在意過神明的孤獨？

 

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過，明明是他在向世人施展慈悲，最後卻被一名不起眼的人類小孩可憐了。

 

『想要讓丁活下去。』

 

白澤有了他漫長一生中的第一個十分迫切的、強烈的、篤定的願望。

 

 

原本白澤只是好奇，醫好丁不過是舉手之勞，單純地想看這個堅強的孩子在之後會帶來怎樣的驚喜。卻沒料到一己私慾變成了利刃，導致了丁的慘死。那份痛徹心扉的自責滋生出的滾滾恨意竟讓神獸白澤內心那片早已枯涸的大海掀起狂風巨浪，一怒之下犯戒害人。

 

佛祖訓誡道：「神愛世人，不偏不倚，无过不及，才是正道。丁是，那些村民也應當是。」

 

此次釀成的大錯以散盡白澤畢生修為終止，但白澤的心境卻無法回復如初。

 

之於神明來說，人類脆弱不堪，因為「愛」才變得無與倫比，而白澤終於了解，「愛」原來也是「恨」的罪惡之源。

 

念白澤被俗世執念所牽絆，佛祖垂憐這世間唯一的萬妖之首，才將他的記憶封存於額頭的眼睛里以助他重修道業。不料隨著記憶的消弭，白澤身為神明的那部分竟畫地為牢陷入沉睡，現在的白澤空有無盡的壽命和淵博的智慧，卻是喪失了七情五志的空殼，亦將所有遺忘在了縹緲的時空中。

 

每每被人問起，白澤只道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如何降生於世，是如何來到了天國桃源鄉，又是如何在這裡修行千年才得以化形為人，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對自己的過往則意興闌珊。雖說如此，身體卻憑著直覺貪戀起塵世的情緣，夜夜沉迷溫柔鄉只是為了盡可能地填補心中不知名的空缺，也如此往復過著他無憂無慮隨心所欲的日子。

 

不過自那日與鬼燈認識之後，白澤好似強行被人從渾渾噩噩的海底打撈起來，腦中不斷閃過似曾相識的破碎畫面和耳邊不斷回響的隻字片語令他頭痛欲裂，固有生活在逐漸崩壞，一波接一波的疑問接踵而至，各式各樣的困擾憑他引以為傲的神獸智慧都無從解答。

 

他覺得自己好像認識鬼燈，也有一段不得了的過去，那種難以言喻的熟絡感讓他震驚，胸口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以往的他從不會如此煩躁，於是他冷靜下來試圖從紛繁的思緒中找到蛛絲馬跡，總是以額頭刺青的劇痛而告終。

 

白澤覺得這一定是那隻地獄惡鬼的錯。

 

大概是因為鬼燈時常「有意無意」地向閻魔大人推薦極樂滿月明明滯銷的金丹，或是因為鬼燈喜歡「不著痕跡」不放心地跟在醉酒的白澤身後直至平安到家方才離開………鬼燈自以為是的隱秘關心白澤早已心知肚明。

 

平日里抬槓吵架相互嫌棄，鬼燈總是一副兇狠的樣子卻又處處手下留情，不難察覺他冷淡外表下的溫柔，因為這種「溫柔」真的獨樹一幟，讓人啼笑皆非。

 

不過就在剛才，鬼燈吻了他。

 

本來白澤被鬼燈帶離眾合地獄時就清醒了，單純惡作劇想讓鬼燈不那麼輕鬆，愣是強忍著喝醉昏沉的腦袋被鬼燈扛在肩上甩來晃去幾近暈厥，如此堅持著想要在最後一刻跳出來取笑鬼燈，結果正裝睡好奇鬼燈下一步舉動時就被偷親了。

 

惡作劇不成反而有一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濃厚恥辱感，白澤正欲起身反擊，不料額上灼燒般的劇烈疼痛令他瞬間失去力氣。

 

 

到底佛祖還是低估了「愛」的力量。

 

哪怕喪失了記憶，也沒有了七情五志，鬼燈的「愛」依然不斷動搖着白澤荒蕪的內心。白澤雖說不是人類，卻是擁有無窮智慧的神獸，對於鬼燈的溫柔白澤了然於心，但是他又十分困惑鬼燈的動機，「他到底在幹嘛？」「他為什麼要這樣？」原本對誰都不上心的白澤就像一個好奇寶寶，而鬼燈是如漩渦般吸引著他的特例。

 

已然岌岌可危的封印最終被鬼燈蜻蜓點水似的吻一觸即潰，此去經年種種過往從片段到章節逐漸連貫起來，那些被遺忘的過去一點一點蠶食掉這副空殼，將裡面塵封的「白澤」顯露出來，他記起了一切，自然也想起鬼燈是誰。

 

白澤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接受了這幾千幾萬年的龐大的記憶，他平靜地「沉睡」在鬼燈的注視下，所幸鬼燈沒有呆很久便離開了。

 

於是白澤在黑暗中睜開雙眼，目光清明與之前判若兩人，他輕輕推開窗，試圖尋找鬼燈離開的背影，然而除了桃樹在夜風中窸窣耳語，已不見他人蹤跡。

 

桃源鄉的月色如水般純淨，白澤站在窗邊撫摸著被鬼燈親吻過後的嘴唇放空良久。

 

哪怕貴為神明，白澤依然懂得「吻」是一種人類表達愛慕的親密行為。縱使他在花街偷香不少，對於他來說不過就是身體皮膚的簡單接觸。明明都是同樣柔軟的觸感，鬼燈的吻卻令他心如鹿撞沉淪不已。

 

「不能再錯一次了啊。」

 

白澤靠着窗欞闔上眼，想起了佛祖的訓誡，記憶是回來了，隨之蘇醒的還有他身為神明的繁文縟節，條條框框。

 

故而惴惴不安。

 

 

只是不知又是誰在這美麗的月色中落下了一聲嘆息。

 

 

 

 

 

 

—待續—

 

 

 

 

*一些雜言碎語

 

其實一開始只想寫兩章直接快遞結局，畢竟我是一個懶人，笑

結果自己構築了一個好像有點複雜的故事，加上強迫症，真是跪着也要寫完的感覺，扶額

寫了之後修改修改修改一直修改，然後發現情節拖沓之後又刪掉重寫了Orzzzz

更新週期大概是一週，抱歉久等了（土下座

能收到小可愛們的評論十分開心，筆者是上班族大媽，所以閒暇時間會努力的，謝謝你們喜歡XD